或许真的不再年轻, 喻文卿完全没有十来二十岁知道又有女孩喜欢他的那种“老子宇宙第一帅”的得意感。哪怕那会已经和姚婧交往, 他也偶尔会有“不得已抛弃整个森林”的玩笑话。
那些塞过来的情书、颤抖的话语,躲避的眼神, 一张张、一声声、一个个全垒在一起,垒成一沓证书,都是他喻文卿“如此优秀”的证明。
周文菲当然不是证书, 所以他只觉得怅惘, 那种想回报却又无法回报的怅惘。他知道周文菲的高考成绩其实不错,省内985大学都没问题,她非要考连211都不是的S大。
回来的原因, 多少是因为他呢?
周文菲换完衣服回来, 看到喻文卿站在办公桌前。办公屏风拦住他手上的素描本, 她并不知道心事已被人窥见,边走边说:“你等会回家好不好?我把青琰抱过去。”
她说话总是这样柔声柔色, 大大的眼睛里漾着小小的灯光。喻文卿想出了神, 想他已结婚生子,为什么她还要回来。
假若他和姚婧恩爱美满, 她不会嫉妒么?
他想象不到周文菲会嫉妒的样子。哪怕她爱他,她也爱姚婧, 还爱青琰。她的爱像是完全不会被人心欲望玷污的一件事。
见他望着自己发呆,周文菲心中也发毛,一探头便看见素描本, 笑意慌忙褪去。她把本子抢过去:“你干嘛翻我东西。”
“我以为只是一般的画画本。”
周文菲低头一看, 正是喻文卿的画像。姚婧把手机要回去, 她便提前打印照片,照着照片一笔一画勾勒的。
她的神情像是要哭了:“就是一般的画画本,我没事画着玩的。”她把本子塞进书包,赌气似的说,“等我有时间了,我画婧姐的,我还给青琰画,我给每个人都画一张。”
在喻文卿面前,这些话全是欲盖弥彰,但他不想要她再难堪下去:“好了,不就一张画吗?姚婧画得更好。”
看他满不在乎走出去的样子,周文菲这才放下心来。可又有了对自己的失望,刹那间想哭:婧姐当然画得好了。
周文菲带着青琰去海园。难得儿子和孙女都在,魏凯芳强行要把青琰留到吃完晚饭再送回去。她只好打电话骗黄惠南,说她带着青琰玩时,碰巧遇上喻文卿,喻文卿现在要带她们出去吃饭。
黄惠南也不点破“碰巧”这个词:“好吧。”她迟疑两秒,还是说出来,“妙妙,劝劝你喻哥哥。”
“我……劝不动吧。”
“喻文卿现在对你婧姐还有我都反感,但他对你还是挺好的。你姐这个人啊,是个混球,说话还没你好听,你多帮你姐说两句。”
直到把喻青琰送回畅园,周文菲都没找到机会开口,黄惠南又一脸期待的脸色,她只能一个劲点头说:“我会的。”
下了楼,喻文卿靠在树边等她:“送你回宿舍。”
都走到湖边了,再不开口,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文菲鼓起勇气:“你这样到了丈母娘家都不上楼,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她想起那天中午她骗他去望月楼时他说的那句“闭嘴”,真的好凶,后面几个字越发地没气势。
喻文卿挑了挑眉:“别管闲事啊。”
“你和婧姐的事,不算闲事。”
“你管不着。”喻文卿又没好气。
周文菲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颀长的背影:“喻哥哥,婧姐她可能有产后抑郁症。”
喻文卿转过身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只要不依着她,她天都能吵下来。”
“不一样。以前她吵,都是那种不在乎的劲儿,现在,她很怕失去你。”
“我从来没有要和她离婚的意思。”
像是要表明衷心,但话说出来意味却很苦涩。协议他和姚婧都签了,但是他们都没有找对方聊过这件事,聊过心中的想法。他们终于走到了责任大于爱的这条路上。
周文菲想起那晚姚婧来找她求她去阳少君酒庄的眼神,摇了摇头:“她不是怕离婚,是怕失去你。”
喻文卿望着湖边发了会呆,才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宿舍去吧,不用怕,我在这儿看着你。”
纤瘦的身影消失在紫薇楼的入口,喻文卿方才坐在湖边的石凳上。
这几年夫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旧的没解决,新的又来,姚婧的情绪问题一直都在,并不是说生完青琰后变得更突出,所以他确实不曾往“产后抑郁症”这方面想过。他更没想过,有一天姚婧会担心失去他,毕竟次次吵架,次次喊着“不过了,离婚”的人,从来都是她。
好多年前他和米扬为了找融资在北京呆三个月,想省酒店的费用租了个短期公寓,吃住都在一起。打电话时,姚婧还开玩笑:“你们要打炮我也不反对,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不去学金融。”
那时的他们,仅凭爱意,就能相信对方。
而今天,他们共享财富和地位,有健康活泼的女儿,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么多天喻文卿一直在想,想来想去,也许还是因为他们走了截然不同的路:他在商场打拼多年,成为一个凡事先看利益的商人,而姚婧追求的恰恰相反,是商业社会里日趋没落的艺术和自我表达。
刚分开走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们的关系比一般的夫妻要融洽,因为自由、松散。要走得够远,才意识到“分道扬镳”的分量。就像六七年前,姚婧身边的朋友,他基本上都还认识。现在她要开派对,他能认出来的,绝不会超过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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