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腿基本上康复、无需帮助就能自己行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八月下旬,这座城市的夏天露出了些早衰的老态。
早至的秋风吹出了些许力度,高天里的流云匆匆往返着,强调着一番无因无由亦无声无息的变迁。
我最爱的夏天过得这么快,总是让我挺沮丧的,只好一直给自己打气说八月还是属于炎炎酷暑的概念啊,就算九月来了也不意味着就会将夏天立即带走啊。
然而秋天似乎的确正迫不及待地要来,那天出门,竟然发现了一棵挂满黄叶的树!
我怀疑它是这整座城市里第一棵叶子变黄的树,这孩子,不知多早熟!
随着早至的秋天来临的是何夕的饭局邀请。她的饭局自然会有钟秦在场,所以我都是能推则推。
但她这回很坚持:“来嘛来嘛!你现在怎么这么宅呀?咱俩都多久没见了!我可不愿当那有了男人就不要姐们儿的人!你要害我成了那种人,我可跟你没完啊!”
我无奈赶至饭店时,才明白她这一出是来的什么。
原来宋梓涵也在被邀请之列。
大约她叫宋梓涵的时候,也没跟他提过我会到场吧。
至于钟秦……说起来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怎么见过他了。像他当初跟何夕说的那样,我们公司还挺大的,不是同一个部门,就不会有太多接触。我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我给他做翻译件,而彼此的交流只需一根电话线一台电脑就可完成。
平常在公司里偶尔碰见我也尽量不让自己仔细看他,此时面对面坐在一起,我才发现他好像瘦了一点点,整个人多了几分冷峻的戾气,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上,胡茬印似乎比以前更为深重了几分。
我们吃饭聊天的时候,他显得有些不合群,很少搭腔,像是把自己排除在我们三个人之外,有些格格不入。何夕显然为了这一点很是忐忑,于是她十分卖力地尽量照顾他,尽量少扯我们中学同学的事,尽量把话题带到他可能感兴趣的领域。
她卖力得让我看在眼里万分难受。
而钟秦还不太领情。
于是我们三个都有些尴尬,我跟宋梓涵对望一眼,两个人越发起劲却终告徒劳地不断打着圆场。
何夕还时不时地总给钟秦夹菜,眼瞅着他小碟子里菜都堆起了尖儿,他大多数时候却只是吃自己碗里的。
何夕自觉难堪,便自我解嘲地替他解释了一句:“他习惯用碗吃饭,总是觉得用碟子不方便。”
宋梓涵则幽了一默——这句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绝对是妙语,放在钟秦这里,却让我如坐针毡。
他说:“这多好,说明人家不会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我胆战心惊地看见钟秦嗖地抬起眼来,连忙垂下眼皮。
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何夕顺着刚才的话又给钟秦夹了一块松鼠鱼,而且这回是讨好地放在了他的碗里。
而他终于不耐烦了。
我和宋梓涵愕然看他把筷子重重一撂,脸色极臭:“我说你到底还让不让人吃饭啊?我最讨厌人给我夹菜了,说多少遍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何夕委屈地辩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是见你都不怎么夹菜,怕你吃不饱,所以我刚才一直给你放在碟子里让你自己选啊……”
钟秦毫不领情:“那你把我碟子放这么满,我垃圾扔哪儿啊?还给我夹鱼,是想让我把鱼骨头也吃下去吗?”
我看不下去了,明知自己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嘟哝了一句:“松鼠鱼骨头都剔干净了的……”
我第一个字一出口,就感到宋梓涵悄悄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
于是我把后半句“你刚才自己夹了那么多块吃也没见卡着你”给生生咽了回去。
不出所料,我话音刚落,钟秦脸色突变,正要张嘴说话,宋梓涵伸过手来拿起我的汤碗:“人家小两口闹着玩儿呢,你多什么嘴啊你?真没眼力见儿!来来来,上碗排骨汤,堵住你的嘴——”
何夕看向宋梓涵替我盛汤的眼神里,有一朵水光一闪,但很快又消隐而去。
钟秦那句八成是要骂我的话没说出来,大概憋得慌,索性彻底停下不吃了,掏出手机嗒嗒摁了起来。
何夕又替他给我们赔不是:“他是个微博控,长不大的小孩子!”
说着,她又亲昵地用肩膀推了推他:“应该早点儿把手机拿出来拍照的,刚才咱还没开吃的时候,菜色都很漂亮,正好发到微博上去。”
钟秦头也不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这样算不算是理睬她了。
我不忍再看何夕的表情,而就是不看,心里也已然替她在疼。
我知道何夕再跟我合得来,她的脾气也比我好——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人脾气没我好的。
可我也没想到她对一个人能脾气好到这种地步。
她得有多爱他才能这么委曲求全?
我这里正食之无味地走着神呢,手机响了。
我一看是我表姐来电,接起来说了一句“我正跟朋友吃饭呢”,想告诉她一会儿再给她打回去。
可她没容我把话说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眼瞅着不妙,只好站起来示意宋梓涵让一让,我到外面去接。
那通电话一接就是半小时,等我回到饭桌上的时候,何夕和宋梓涵看样子也已停箸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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