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跟钟秦在一起像做梦,跟宋梓涵分手也像做梦。
我曾一度怀疑宋梓涵对我使出了他们心理学的杀手锏——催眠术,以至于我被他最后那些话强烈地暗示了。
比起相信与他分手之后的状态是真实的来,我似乎更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个暂时的幻境,最终和我在一起的仍会是宋梓涵,同我携手终老的那个人舍他其谁。
有没有可能,命运果真如他所言,在他当初对我说出那声喜欢的时候便已成定局,此后种种回环曲折,都不过是上帝因为太无聊而发动的一场游戏罢了。
可是,无论我是否觉得真实,一旦回到钟秦身边,我还是身不由己地顺流而下,再不确定也好,我看不到别的选择,唯有任眼前的局面摆布。
如果要我仅说出一件钟秦身上还跟以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他还是对我很好。
尽管这种好的方式或许跟以前大不相同。
譬如说,相较于当年那个总是冲动到失控又紧张到无措的惨绿少年,他现在会从容不迫地将甜言蜜语说得出口成章。
有一次我们在车上收听广播——现在他的ipod里已经不只有那首《爱我还是他》了,事实上,我已经偷偷摸摸把那首歌删掉,因为有些苦涩到令人难堪的回忆,是即便在沧海桑田换了人间之后也无法发酵成甘醇滋味的,此时再听见这首歌,我依然会觉得尴尬,依然会觉得别扭,而由于此时的尴尬和别扭已不似当初那么纯粹,那种滋味更是怪异到非地球人所能承受。
我往这只ipod里放了无数首歌,满满腾腾占掉了所有空间,我们将它打开播放的机会却少了。
因为现在他车上的DJ常常是我,而如果要听音乐,我倒更喜欢听电台里的点播。我在美国好几年,这几年之内出的歌和人我都半生不熟,正想大开耳界,而且点播间的对话,也能让我们见识到不少饮食男女的悲欢离合,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跌宕起伏,个个有滋有味。
而在不听音乐的时候,我们会听广播剧或相声小品。有一次电台里播的是黄宏的作品集,他用他那把特有的洪亮嗓门儿字字清楚地说:“我的眼睛是带钩的,我老婆的眼睛是放电的,带钩的一钩钩一个,放电的一电一大片!”
我噗嗤一笑,下意识地问钟秦:“我的眼睛是带钩的还是放电的呀?”
他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放电的,一电就是一大片,别人都死了,就我还奄奄一息着。”
我哈的一声笑起来。
他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因为你把我捞上来,给我人工呼吸了……”
我扭头看他,他却仍目视前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不敢再往下接话。
这明明是调情,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天那段话来。他说当初是我招惹了他,的的确确也是我招惹的他。我先用一盒月饼一个媚笑一句不知分寸的媚语勾引了他,后来也是我先开口说喜欢,强迫他做我男朋友。
那就是我给他的“人工呼吸”,做完了人工呼吸,再用最嫌恶的姿态把他一脚踢回水里去。
而他说,芮姝晴,你欠我的,我看你拿什么来还。
还有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在他那里度过了衣冠不曾整过的两天之后,两人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一个靠在床上、另一个坐在书桌前各自上网。
我看到一个帖子,说是星座已经过时了,现在开始流行测每个人的“精座”,就是植物精油之座。
我便叫了他来一起做,其中有一道题,问当你晚上在电脑前专注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发出一声巨响,你会惊一下然后很快就若无其事,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假思索地就选了第一项,而钟秦还在考虑着。
我问他犹豫什么,他说:“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赶快看看你是不是还好好的啊,如果是我就马上平静,如果不是,那当然就久久不能平静啦。”
如果换成别人,譬如说,换成尚处于热恋期中的我和宋梓涵,倘若宋梓涵对我这么说,我一定会惊喜之后,问心无愧地全盘接受。
问题是对钟秦,我无法问心无愧。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法对他问心无愧,再也没法对他问心无愧了。
如果他那句话是真,他为什么在乎我?其实他对我不是应该会记仇的吗?我现在虽然已经不怀疑他还爱我,可我更不怀疑他还恨我,这份能够在那么巨大的摧毁力作用之下都尚且延绵数载且轻而易举就死灰复燃的感情,难道不是由那份恨维持着的吗?
或许我相信人性本恶,或许我相信恨比爱更强大有力,更生生不息。
那么在乎我的死活,也许只是不甘心让我那么便宜地死,也许只是想确信我最后是死在他的手里。
而活得看人眼色谨小慎微,这样的芮姝晴还是我吗?我迄今都无法想象一个不能跟男朋友尽情嘻笑怒骂说唱打闹的芮姝晴,无法放开手脚豁剌剌做人的芮姝晴,可同时我却的的确确在做着这样的一个芮姝晴。
《盗梦空间》上映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当然,我事先确定了我们去的不是我和宋梓涵去看《指环王》三场连播的那家影院之后,才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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