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房的禀告,郑克臧下意识地想称病不去。
但一想冯锡范成功地让总制刘国轩和董国太对废黜自己一事犹疑默许,又联合了自己几个败家叔叔,势力比自己大得多。
他怕自己称病不去会惹对方怀疑。
万一对方直接掀桌,真刀真枪干起来,大概率是自己输,还会牵连无辜人的性命。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他心中叹了口气。
先打发下人回禀柯鼎,就说他因父王薨逝伤心过度昏厥,刚刚转醒,需稍待片刻。
总之先用上拖字诀。
不久,毛兴和沈诚带着在世子府值守的卫队联袂而来。
看着全副武装百来人的世子卫队,尤其其中还有一小队拿着燧发枪的护卫,郑克臧眼神发亮,凭着这些护卫反杀应该不成问题。
历史上冯锡范等人顾及郑克臧的世子身份,再加上此时刘国轩和董国太都在是否要废除郑克臧的问题上犹豫不决,更不可能赞同冯锡范杀掉郑克臧,故而冯锡范只能独力密谋刺杀,考虑到泄密问题,可动用之人不多。
在历史的记载中也只有冯锡范的随协蔡添和郑克臧的几个叔叔亲自下场,在私庭谋杀,以造成既定事实,并没有什么五十刀斧手埋伏在侧。
但他又有些担心记忆中历史的准确性,万一里面真有五十刀斧手,那个写史书的就给你瞎搞可咋整,别最后演变成了混战,这自保很成问题啊。
郑克臧沉吟片刻,匆忙将见礼完毕的毛、沈二人拉入屋内。
“我东宁与西洋诸国并日本、吕宋贸易甚多,我记得今年刚购置了一批火枪,其中可有短手统?”
关上房门,郑克臧开门见山地问道。
毛兴和沈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世子怎得突然对西洋火器感兴趣起来。
但世子发问,二人也都老实回答。
“确有短手铳,不过不多,大都赏赐给了军中将领。”
“你二人可有?”郑克臧面带希冀之色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放在府中。”
郑克臧大喜,“速遣人取来,装填好。”
接着面色突然变得严肃,“派可靠的人去,不要走露了风声。”
二人闻言心中一凛,心想怕是有事要发生。
但二人都是典型的军人性格,上官不主动解释,他们也不乱问,忠实地执行命令。
这也是当初郑经挑这二人给他当护卫的原因。
打发手下护卫去取短手铳,郑克臧穿着常服在毛、沈护卫下,由后宅转到前院中堂。
郑经去世前的几年,一直带兵在外协助吴三桂等人反清。
这几年郑克臧作为监国留守东宁,自然养成了一股上位者气度。
脚步还未迈入中堂,柯鼎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躬身见礼,“下官奉国太令请殿下前去议事。”
“不知祖母唤我何事?”大咧咧地坐下后,郑克臧发问。
“应是殿下嗣位大典一事,要与殿下商议。”柯鼎毕恭毕敬地回答。
郑克臧仔细打量着柯鼎的神色,并无异样。
他应是不知情的,一个仪宾也难参与到这等大事。
郑克臧当即放下心来,开始跟柯鼎闲扯,以拖延时间。
柯鼎心中很是无奈,董国太要求尽快请世子来。
他几次想要催促,都被世子带偏了话题。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在柯鼎快要忍不住直言催促时,手下护卫快步入堂对沈诚耳语一番。
随即沈诚打个眼色,郑克臧便明白短手铳取来了。
他站起身来,冲柯鼎微微一笑,“仪宾稍待,容我换个衣服,随你去见祖母。”
柯鼎连忙点头应是,起身将郑克臧送出中堂。
回到后宅后,郑克臧将两只手铳仔细检查,用布系在肋间。
又命人拿来一个大氅,准备披在身上作为遮挡。
这时毛兴脱下甲胄,将自己常年穿着的内衬锁子甲交给世子。
郑克臧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身上套。
一边套他一边语气严肃地跟自己两个心腹说道:
“我怀疑召见我一事背藏凶险,所以带上手铳以防外一,你等到了北园别馆看我脸色行事。”
毛、沈对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二人脸色严肃地躬身抱拳,“必护卫世子无恙。”
回到房间穿戴完毕后,郑克臧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身穿白色孝服,腰挂佩剑,披着大氅,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活脱脱一个少年英主形象。
可惜此时陈妃不在,对着一帮护卫大老爷们,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想到自家王妃还未归来,也不知娘家大舅哥那边到底如何。
不过陈绳武在历史上就是个搅屎棍的角色,不能全押在他身上,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
想到即将而来的杀局,他脑海中心思电转。
他摸了摸肋间的火铳,暗想,这何尝不是避免大规模动乱而一网打尽自己敌人的好机会。
毕竟旁边还有个康麻子在虎视眈眈,内部能不生大乱最好。
此时距离柯鼎来传令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为防对方起疑心,不能再拖下去了。
郑克臧当机立断,带齐自己的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北园别院行去。
如今正是农历二月初,东宁天气转暖。
柯鼎一脸疑惑地看着郑克臧披着的大氅。
“父王新丧,伤心过度以至昏厥,醒来后身上发冷,倒让柯仪宾见笑。”见柯鼎起了疑心,郑克臧不得不解释一句。
柯鼎面露哀伤,躬身抱拳,“殿下至孝之心感天动地,但为东宁社稷计,还望殿下保重身体。”
郑克臧点头称是,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
一直将世子领到北园别院的大门口,柯鼎才告辞前去交差。
打量着北园别院的大门,郑克臧感受到大门两个守卫暗暗打量自己的目光。
也不急着进去,他背着手围着大门两侧的石狮仔细端详起来。
果然,见郑克臧不立马进去,门口的两个守卫面现焦急神色。
郑克臧心中了然,扭身径直向门内而行,毛、沈二人连忙跟上。
果不其然,两个守卫拦下了三人。
“国太喜静,请殿下独自进去。”
郑克臧使了个眼色,毛兴、沈诚会意,脸上露出笑容靠近道:“以往来看国太都是我等随行护卫监国,今天怎么改了规矩。”
还不等两个侍卫回话,毛兴猛跨两步,反肘扣住左边侍卫脖颈,任凭对方嗬嗬嘶吼拼命挣扎,毛兴的手臂如同铁箍般岿然不动。
而沈诚则更为干脆,腰间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右侧的侍卫捂着脖子缓缓跪倒在地,沈诚扶住即将摔倒的尸首,轻轻放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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