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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黑,无边的黑暗。
眼睛是睁开的,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惊慌,大叫,背后遭到重击,倒在了地上。
挣扎着,扯开眼前的布,然而仍是一片漆黑。
好像有星火。
那是炼狱的星点。
像是溺水了,肺部无力再扩张,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肚子有被锐物刺破的疼。低下头,血像泉水一样从腹部的大洞中涌出,越来越多,混杂着看不清的东西。
白色的衣裙被渗透,晕成墨的印记,淌成红色的河。就这样往前走,在不知方向的黑暗里走着,走着,直到流出的血都变成透明的颜色,终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是一棵树。
……
洛晴从梦中醒来,听见虫儿的鸣叫一声比一声响亮。头顶的天空被树叶挡住一半,剩下的一半,满天繁星。
自己正躺在树上。身下是从主干伸出的树枝,弯曲地排成一片平缓的凹面,仿佛是一个天然大鸟巢,很安全地将她收容下来。
“我怎么上来的?”她问。
“除了我还有别人能把你弄上来吗?”榕树还是嘴硬心软的老样子。
“能好好说话么……”洛晴侧身向内,蜷起身子。
失去意识前,好像是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将自己抱起。
“你刘海很长?”印象中只有少年人的下半张脸,薄唇小脸,眉眼模模糊糊,隐匿在长刘海的阴影和自己微弱的意识下。
“我没头发,是你睡懵了。”
“骗人。”低级的玩笑,她根本不信。
“你天天摘我叶子,我没头发很正常。”
很充分的理由,洛晴忽然觉得它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应该很强。”玩了个老梗。
榕树并不在意她的打趣,而是问:“你没事啦?有心情对这种事认真。”
“谁认真了?我是懒得理你!”洛晴翻了个身,面向能看见星星的一边。
星星真美,她想。
因为知道是亿万光年外燃烧的火光,所以即使只是看到一个个如微尘般的白点,也会在心中生出莫名的感动。
“时候到了吗?”这次问这个问题的是榕树。
“什么时候?”
“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头疼了一下,觉得脑子里很乱,好像想起了,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黑的,红的,痛的,阴冷的,窒息的……记忆似玻璃碎片般锋利地散落在脑海中,只要稍一搅动,就会将思绪和心情都划得伤痕累累。
“番茄酱。”这是能想到最好的形容。
“你想起了番茄酱?”
“我是说感觉我的记忆像番茄酱一样,一团红色,我看不清楚。”
榕树没有立刻说什么,半晌,它含混不明地说了句:“是吗……”
是吗?
呼之欲出的记忆,因为痛,所以不愿想起。
不是看不清,只是因为很痛,让人难过,所以不要想起。
洛晴凝望远处的星空,见它一点点往下沉,沉入天际,翘起另一边的曦光。随后粉白色从身后蔓延开,溶解了闪耀着的星,将夜彻底推入地下。
太阳又一次升起了。它那么光明,那么轻易就驱走了黑暗,可她想,黑暗只是躲起来了,光明让人看不见它,但它就是存在。
在地面之下,在自己心里。
金黄的晨光并没有如约洒向大地,太阳才出现就没在了薄云背后,透过一些朦胧的水汽,让人间浸沐在一片浅蓝色中。虫鸣声不知何时已被叽叽喳喳的鸟鸣替代,校园之外,慢慢有了人活动的声音。
人声逐渐由校外涌入校内。学生们如往常一样来到学校,校园里开始有了嬉笑,有了晨读,有了交头接耳。不久,教室的空格被完全填满,老师们填进讲台,发出了高低不一的讲课声。有的慷慨激昂,也有的温柔可亲,还有些平淡絮叨的声音,令台下尚未清醒的学生更加昏昏欲睡。
第一节课间并不十分吵闹。风扇旋转的声音是这个时段的主流,大部分同学都被日益闷热的天气压在桌上,神智昏沉。真正赶走睡意的是第二节课间的广播声,运动员进行曲如同振聋发聩的闹铃,把大家从灵魂深处唤醒,再配合一遍广播体操,多少困意都可以烟消云散。
然后就是上课与下课的反复。上课是断续的,用以分割下课这部有趣又无聊的连续剧。例如下课时兴致勃勃地讨论最新出炉的娱乐八卦,上课将这些打断,迫使大家投入学习。直至下一个课间,大家又聚在一起,继续讨论那些有趣而又毫无意义的事。
一直到中午,太阳都没能突破云层。愈加阴霾的天色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只能知道现在是白天。午饭的烟火气升到城市上空,那是最接地气的味道,是人间的气息。在吃饱喝足后,小城降低了一格音量。人们躺在床上,吹着风扇,随着心跳频率的放缓,进入了一段惬意的午休时光。
洛晴浑浑噩噩地从早睡躺到了午睡。虽然没有真的受伤,但她就是以一种养病的方式在放任自己。对于精神上的颓靡,她将这归咎于天气。因为吸收不到太阳的正能量,所以身体缺乏动力,无法从床上逃离。
于是她又躺了一个下午。
下午的云层渐开了些,薄的地方几乎可以透过太阳圆形的光亮。然而很快地,光又被遮住了。洛晴眼见着天色变灰,变暗,变成越来越深的蓝紫色,一路朝着夜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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