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照人,艳阳火辣。
夏末,天气炎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数百辆马车,颇为壮观。
说是马车,但除了不到二十匹马,几十头牛,其余的都是驴。
这年头,马是战略资源,金贵的很,牛是耕地主力,不比马好多少。
唯有,驴便宜又好买。
为了不惹来异样的眼光,天未亮,他们就集结在城门口,是第一批出城的。
待到出城,一路上,人群中有几个锦衣卫犹豫了,心里还是舍不得京城,一步三回头,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默默的垂下头,跟上了大部队。
他们是被排挤到边缘的人,与千户大人抱团取暖,而今张千户要走了,留下来还不被人挤兑死,倒不如举家迁移,去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逍遥自在。
倒是筛选的三百多户流民队伍,兴高采烈,也不少人拖家带口,年轻力壮的负责扛东西,妇女儿童跟着后面有说有笑。
这年头饥一顿饱一顿,有好东家管饱,说到了地方,只要用心干活,不仅有吃的住的,干得好的,年底还分粮食!
作为没有户籍的流民,能管饱就不错了,分粮食,想都不敢想。
……
襄阳,城外
经过一个月半左右的赶路,一天七八十里,大部队到达襄阳附近。
才堪堪走了三千里,才一半左右的路程,但是大部队不得不停下休整。
因为比较快的赶路,队伍中妇女和儿童已经受不了了,很多人疲惫不堪。
甚至,有人病倒了,需要就地医治,否则可能出人命。
襄阳再往后走,越发偏僻,城池与城池间距越来越大,可能会有很多人,熬不到琼州。
张山风提议,“请大夫过来给病人瞧瞧,顺便买些瓜果,买几只羊,让大伙儿补一补。”
羊羔需要留着,烹杀的肥羊,只能到襄阳城中去买。
倒不是张山风多么的圣母心作祟,而是他也想吃肉,干粮和粗米已经快吃吐了,嘴里淡出鸟了。
另外,他还需要这些人给他干活,可不能让这些人病死在路上。
福伯半晌没有动静:“……”
他不是很愿意,为了这些流民花钱。
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少说得要二十多两,这可是相当于大老爷一个多月的俸禄!
大张看了眼跟着他的手下,也明白需要让大伙好好吃上一顿了。
于是吩咐福伯:“按风弟的意思办,我的这帮弟兄们,也都快熬不住了。
这些流民不算什么,但不能亏了兄弟们。
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点酒,明天我们喝上一天,休息一下。”
流民死不死,大张不关心。
但手底下的兄弟,不能亏待了!
否则,不等走到广州,人心就散了,后面就会离心离德。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
翌日
福伯将大夫请来,并且拖着一大车瓜果,十多只肥羊过来。
当福伯组织大伙杀羊炖肉,分发瓜果的时候,沉寂已久的队伍突然热情起来。
几十多个锦衣卫,也满意的喝着酒,原本的牢骚,一股脑儿的忘了。
所有人都更加坚定了,跟随张千户的决心。
正午,太阳最为炎热。
树荫下,锦衣卫喝的东倒西歪,他们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喝酒了。
许多流民三三两两靠在树边午睡,吃饱喝足睡大觉。
梦里,再回忆一下这两天的肉味。
这滋味,很幸福。
然而!
此时,有个身影踉踉跄跄的靠过来,循着锅里的肉香,艰难的移动而来。
男子伸出手,使劲的挥着手,但虚弱的身体,发不出太大声音:“救……救命!”
“嗯?”张山风察觉异样,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衣着朴素,嘴角龟裂,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缓缓像这边招手。
他走不动了,似乎下一刻就要跌倒。
张山风快速的盛了碗肉汤,递了两块饼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仅仅喝了两口汤,稍微恢复了一点点气色,然后跪了下来,指了指身后,“救救我的家人,在下愿誓死追随!”
张山风问道:“几个人?”
“我夫人和两个孩子。”中年男子声音依旧很低,显然是饿了很久。
张山风将剩下的肉汤,和烧饼留给了中年男子,转身找到福伯。
“老头,带几个烧饼,再添两碗肉汤。”张山风叫醒了福伯。
然后,他和福伯一起,往中年男子指的方向而去。
他对中年人有所防备,所以叫上了福伯。
因为,福伯战斗力很强!
谁知道去了中年所指的地方,会不会冲出几个山贼,把他给绑了回去,去做压寨相公。
有福伯在,他才有底气!
福伯的武艺,他是见过的,对付三五山贼,没有压力。
大张这时候也被惊醒,看了一眼福伯,和张山风离开的方向。
大张不是很放心,也叫了两个醉的比较轻的下属。
成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大张,看了眼边疯狂咀嚼烧饼,边踉跄往回走的中年男子,见对方不似贼匪。
但大张并没有放下戒心,而是架着中年男子,跟在了张山风身后。
大概走了两里多地,有间几乎快要坍塌的破茅草屋。
张山风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少年,以及一个少女。
妇人三十左右,容貌还算过得去,至少比周氏更有书卷气质一些,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的,更适合做媳妇。
只是此时妇人,脸上没什么颜色。
少年比之朱祐樘大,比他小,当然,还比他要帅气,已经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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