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看比赛的郑温待遇却是不错的,作为大赛督办宋提学所邀请来的客人,他一到,就有人把他安排到了最靠近表演台前的一桌。
五百两银子一桌的那种,外加一大桌酒水点心。
银子是小事,但排名肯定是得有的。
陪同他前来的,还有一出门就会跟他形影不离的郑府大管家,以及郑氏在豫州的几名掌柜,也基本上都是郑氏族人,有两位甚至还带上了在豫州纳的小妾,凑成了满满的一桌。
“啧啧啧,这场面还真是不小啊,这比赛要是能给咱们郑氏来办就好了,换做我,绝对一年办上两三次,那可是比做布匹生意强多了。”
刚一坐下,其中一名掌柜就感慨道。
郑温也认可这一点。
尽管女儿还没找到,但这种气氛却还是感染到了他,作为曾经的秀才,现在的生意人,他一看到如此巨大的热闹场面,职业习惯又来了。
他大致算了一下,这个科考时起码能容纳下五六千人的大广场,此时已堆满了人,就算最靠近表演台的地方,摆了上百张圆桌,占去了不少地方,但现场起码也不下三千人。
三千人光卖门票就是三万两,考虑到对士子的优惠,打个折,起码也不下两万两。
再加上圆桌的收入,三万两是最起码的。
这账他算得很清楚。
真若是一年办上两三次,确实比做布匹生意强太多。
“我看这豫州府还是不太会来事,换做是我来办,这收益起码还得翻上个两三倍。”
又一名掌柜的说道。
“怎么说?”
“这投花权改规则啊!换做是我,就改成谁都有资格投,而且还不限数量,每朵花也不卖贵了,就卖个五两银子好了,这样一弄,一场比赛下来,起码赚个七八万两银子。”
“有道理。”
几名掌柜的就这么当着郑温的面聊开了。
个别人话里还带有情绪。
郑氏那么大,因此能在郑氏当掌柜的,也基本都是郑氏族人,并且也基本都是读书人出身。
既然是郑氏族人,那他们在郑温这位郑氏家主面前,平时说话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忌讳。
而郑温也知道他们的情绪所在。
作为提学大人邀请来的客人,他们进这贡院,原本是不必买门票的,但他们还是花了几十两银子来买门票,为的,就是那一票投花权。
既然是士族,那郑氏这些当掌柜的,自然跟普通生意人家也是有区别的,那就起码得是读书人出身,童生是最低起步要求,秀才则比较普遍,其中一人,甚至还中过举到地方去当过辅官,只不过嫌当辅官既不自由又没前途,干了两年又回郑氏做起了家族生意,并很快就升了掌柜。
这些手里不差钱的人,迎来送往中,去青楼是常事,而且一去往往就是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花,因此对这几两银子的门票花费自然没看在眼里,可让他们不爽的却是:只有一票投花权!
哪怕他们口袋里银子再多,在这花魁大赛也不管用。
这样一来,抱怨自然也就有了。
郑温原本是没兴致插话的,但听着听着,这表达欲也来了。
“在这一点上,你们的目光就有些短浅了,这银子,豫州府肯定是想赚的,而且是越多越好,可若是按你们的办法,我敢保证,这比赛办上个两三届,就很难办下去了。”
同样作为曾经的秀才,他就这么开口了。
“为何?”
一名掌柜的配合地问了起来。
“你们想啊,这青楼生意,首先迎合的是达官贵人和文人士子,其次才是咱们这些沾染了铜臭味的生意人,若是按照你们的搞法,这银子是赚得多了,可这比赛的公正性还能保证吗?”
郑温又说了半句,并没有把道理完全说开。
但掌柜中自然不乏聪明人,立即有人接话道:“家主说得是,若是以银子多来决定比赛结果的话,那整个豫州也没几家能比得上咱们郑氏,咱们想捧谁,谁就能夺魁,只是那样一来,那些穷腐的文人士子就没了兴致,这比赛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就算勉强能办下去,这声誉也毁了。”
郑温赞许地笑了笑,不再接话。
却又有掌柜的问道:“家主,一会你打算投谁啊?”
“谁表现好就投谁呗,你们不用管我,喜欢谁就投谁。”
郑温又接了一句。
既然来看比赛,这参赛伶人的资料自然是大致看过了的,他也知道,这些长待豫州的掌柜,一般都有自己常去的青楼,这投花,自然也就会带上些许的偏向性。
只不过有他在场,某些掌柜就有了顾忌,在考虑要不要跟着他投。
而他,是没有偏向性的,骨子里还认为自己也是读书人的他,还想着能像年轻时那样,把花投给今晚表现最为出众的伶人。
不,严格来说,是把花投给最为出色的诗词作品。
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偏好而影响他人的真实意愿。
这就是比赛的公平性。
也是这比赛能延续几十上百年不倒的原因。
“嘿嘿,那我一会就投清风楼的秦宓宓,我可是答应了清风楼的袁妈妈。”
一名掌柜的立即就笑了起来。
郑温又笑了笑,没有再接茬。
他知道,这掌柜的身边的那名小妾,就是这掌柜的花银子从清风楼赎身出来的一名清倌人,因此偏向清风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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